陌上花败思无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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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策舟】二爷消消气

***

沈泽川听见门口的动静,飞快勾手拿本薄书盖住碟子,正襟危坐地装作仔细看折子。

一个小太监弓着腰步入,缓缓跪在御书房外的门槛边上,叩首给沈泽川请安。

这位淳圣帝瞄了一眼,又不动声色地拨开书,从碟子里拿了块炸的酥鱼条,气定神闲地往嘴里送了半根,咽下去才开口问:

“二爷没在营里吗?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?”

小太监跪在地上,吓得发抖:“请陛下恕罪!王爷、王爷在训话,奴婢候了一刻钟还是不敢上前,只能把食奁交给副将就退出来了。”

沈泽川歪着头愣了下,策安不是暴怒难消的人,晾了一刻钟还叫人不敢上前的事他都没怎么遇到过。

撂下了半截鱼条,沈泽川使人备了马车,他要去营里看一眼。

***

校场。

前头演武台上有一个被绑在长板凳上挨板子打的,其余的站在下面低着头,屏着精神仔细地呼气吸气,生怕闹出了动静下一个就是自己。

萧驰野负手立在一边,一堵高墙似的,发散着令人窒息的威压,他挪了个步,好些人就要打哆嗦。

“都抬头!地上长钱了吗?”萧驰野抬脚踢翻一旁的架子,指着刑板上的人,“好好看着,再有谁敢编排皇上的疯话,以下犯上大逆不道,一律按军法处置!”

满校场的兵痞子盯着地上那几人才挪得动的架子,大气不敢喘一下的。

他们还从未见过乾钧王真正动怒,从前听闻这位爷能徒手将边沙秃子撕成两半还不信,进了营又看着萧驰野和他们一处插科打诨,全然浑忘了离北狼王的獠牙利爪。

杀鸡儆猴,被儆的候都各自心虚,有人是狂言犯上汗如雨下,有人则是听闻过糊涂话没阻止也惴惴不安。

萧驰野的怒气没有消,打板的人就不敢停,王爷只说了打了,没说数,这怕是真的要打死了。

那被杀的“鸡”绝望地求饶,萧驰野置若罔闻,剜了一眼过去,吓得人一个劲儿哆嗦。

萧驰野冷着脸,嗤笑:“皇上仁慈,你们便以为高枕无忧,当着我萧策安的面也胡言乱语,胆子大得很,还求什么饶啊?我当你们都不怕死——”

“策安?”

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
萧驰野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,一回头,一条白净的狐狸批着氅衣进来了。

沈泽川在外面听了会儿了,这会儿踏入校场,挨训的、杵着的、发愣的,都跪下了。沈泽川一眼没看,径直走向萧驰野。

他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我的阿野生这么大的气。”

萧驰野眼神躲闪飞快瞥了眼身后还在受刑的人,伸出大手拢住沈泽川的后脑勺,悄默默地挡住一侧视线,不让他的玉珠瞧见血淋淋的,声音也软了,缓声说:“训兵,小事,你怎么来了,穿的这样少,去屋里坐着。晨阳!去烧个炭盆!”

沈泽川在外面就听见了那些话,心里明镜似的,却陪着萧驰野演戏,装作什么都没看见,说:“来给你送饭,宫里的小太监被你吓得不敢送,这样凶的狼只能我亲自喂了。”

萧驰野把沈泽川搂进怀里,小声哄:“早瞧见那小孩了,话正说在头上不好下来,训完我就吃了,何苦你亲自来趟。”

沈泽川逗弄着说:“我得盯着你,不好好吃饭怕是在外面招蜂引蝶、沾花惹草。”

萧驰野隐秘地捏把狐狸的腰,调笑:“是了,一直想着摆尾巴的小狐狸呢,给我摸摸瘦没瘦?”

手劲小,捏不疼,狼崽在盛怒里还能分出对狐狸的温柔。狐狸心知肚明。

进了屋,沈泽川把食奁放到桌上,转身踮脚搂着萧驰野的脖颈,整个人贴上,柔声细语地哄:“那你快摸摸,我胖了呢。”

萧驰野把人抱起来掂了掂,说:“哪儿呢?和昨天一样。”

沈泽川扯住狼的小辫子,说:“你日日都抱着自然不觉得,今儿师父来看我,他都说我胖了。”

萧驰野把人放下,问:“师父今儿来了?那你午膳吃了吧?”说完就要摸狐狸的肚子。

沈泽川心虚,掩住说样,又扯开话题说给他送了饭不吃就凉了。

萧驰野一眼看穿这些小伎俩,指着两份食奁,叫人把凉了些的那份去炉火上热着,他要看着沈泽川一块儿吃。

食奁里都放的荤菜,萧驰野爱吃,沈泽川就叹了气,他这么就回回骗不过萧驰野呢?可他还是又取了一双筷子,坐下来要陪着狼崽一起,他的外子心情不好,哪能让人再来哄他。

萧驰野也坐下来,海东青从架子上飞下来,想落在萧驰野腿上,被后者挥手赶去了窗台上。

沈泽川见了便笑,上回猛蹭他肩上踩得他肩疼了几天,萧驰野就黑个脸拿着锅吓唬它要炖了吃海东青肉,猛吓坏了,之后就乖了,不敢轻易落到沈泽川身上。

萧驰野看着沈泽川笑就心情舒适,再想这样好的狐狸归了他一个人,心情更好了,伸手捏沈泽川脸上的肉,捏着捏着捏到耳根上了。

沈狐狸由着萧狼崽捏他耳垂,约摸人心情不错,就望着窗外问:“凳子上那个,怎么回事?我记得是厥西的世家送进来的。”

萧驰野不欲说,还是摩挲着那点耳垂。

沈泽川一歪头靠进萧驰野掌心里,不太在意地开口道: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世家出来的人装的再恭敬心里也瞧不上我这种舞姬之子,况且是来营里担个不痛不痒的闲职混日子的,他们愿意编排就让他们说去,堵是堵不住的,我也从未在意,什么难听的话我没听过。”

萧驰野额头青筋暴起,冷哼道:“有人讲我内子的闲话,我自然要管,不然我白挂着腰牌,混当了这个乾钧王。”

小狼呲牙了,沈泽川就没接话,打开食奁,取了筷子夹了片蒜泥肉举到狼崽嘴边上,努了下嘴。

萧驰野微微俯身吃进嘴里。

沈泽川托腮问:“御厨的新鲜做法,味道怎么样?”

萧驰野点头,说很好。

沈泽川还要喂一块,萧驰野张嘴咬住。他心里有着气,不想在爱人面前展露,便盯着沈泽川,把怒意变成赤裸裸的占有和爱都写在脸上,一股脑给了他的爱人。狼崽用这样的目光宣泄自己的不快,也酣畅淋漓地说着爱。

这小狼崽子。

沈泽川撑着桌子,起身吻下萧驰野额头。

狼崽子满意了,拿着筷子自己吃起来,还往沈泽川碗里夹肉。

外面犯大不敬的那一个还在受刑,行刑的有意放水但也是实打实地打着,惨叫声不断。屋里两个人却你侬我侬地夹着菜吃,怪别扭的,沈泽川瞄了眼窗外,又瞄了眼还没解气的萧驰野,选择不说话。

海东青已经从窗台飞立在了桌边上,它也觉得外面吵闹,歪着脑袋看着校场里受刑的人,眸子里都是杀意。又被沈泽川伸手撸两把毛,乖了,缩了下脖子,看沈泽川的眼神澄澈无辜得很,好似方才凶狠的猛禽不是它。

沈泽川仍是不说话,给猛也喂了块肉。

萧驰野醋意大发,一把拨开海东青,自己挤过去,说:“喂它做什么,它都吃过了。”

沈泽川勾唇笑了,递上茶水,把食奁和碗里的推到萧驰野面前:“好好好,不喂它,这些都是咱们阿野的。”

萧驰野又挪了回去,把碗推回沈泽川跟前,拎得很清,说:“这是你的,不许剩。”

小狐狸见小心思被识破,只能老实地吃了,捂着碗不叫萧驰野继续往里加。

晨阳从外面进来,换了壶热茶水,趁机低声跟萧驰野说:“主子,外面再打下去估计不死也残了。”

沈泽川手轻覆在萧驰野手臂上,宽慰道:“阿野,消消气,叫他们停吧,杀鸡儆猴意思意思就行。”转头下了旨令,“晨阳,你去说,记着是乾钧王的意思,念在初犯只是训诫,再按着你们的规矩,其他人罚跑还是罚站看着安排。”

萧驰野没有阻止,但似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,盯着门槛,眼神凶狠,冷笑:“你是皇上,他一个臣子嘴里不干不净的,我就算把他打死也不算什么。”

沈泽川敷衍过话题:“嗯嗯,不算什么,再吃块籽粑,洵儿最近爱吃,我叫御膳房拿了些,你尝尝。”

萧驰野将籽粑拿在手里,转手塞进狐狸嘴里,点着狐狸鼻尖,问:“听见我说话呢?”

“听着呢,”沈泽川眨眨眼,“看我守着规矩和舆论不能乱动他们,你替我出气呢。”

萧驰野还哼:“世家送来的质子,皇上不能乱动,可我是个混账王爷,天下人都知道,他们不服便冲我——”

“哎,再吃块肉,”沈泽川及时塞片肉过去,“没人敢不服,二爷消消气,咱们给了教训了。”

萧驰野终于是长吐出口气,换了个口气,捏上沈泽川后颈,说:“其实你着坏狐狸都得记着账吧?等着以后一块儿收拾?”

沈泽川抿嘴笑了,仰起头:“嗯,才没有,我沈兰舟心胸宽广。”

“心、胸、宽、广——”萧驰野一个字一个字念着,“指晚吃了口饭就来查营了?”

狐狸眨眨眼,起身坐到萧驰野腿上,靠进颈窝里,舒服地叹口气,说:“一码归一码,萧策安就这么一个,我可得盯紧了。”

萧驰野抚着沈泽川的脸,满是心疼:“你当了皇上,却不如从前自在了。”

沈泽川愣住了,靠上桌子忍俊不禁,他不自在?这要是让礼部的人听了要昏过去的。

他淳圣帝什么时候守过那些繁文缛节,几乎要把什么老祖宗的规矩什么皇后的规制都掀翻了。他自在的很,不杀世家的人也不是怕落人口实,而是利益的交换,小狐狸玩纵横呢,而且人死在乾钧王手上确实不好看。

沈泽川乐够了,就重新依偎进萧驰野怀里,软哝哝道:“嗯,是了,叫洵儿早点接他二叔叔的手,咱们去种地瓜。”

萧驰野抱着这团白狐狸,认真地点头。

沈泽川又笑起来,领着消了气的狼崽回宫了。

次日,沈泽川就雷厉风行地敲打了他记仇本上的几个世家。原本他是想拖到年底再敲一顿事半功倍,可这些人叫他的策安不快了,这就是最放肆的。

只惹着他,搁在本上什么时候敲掉都可以,他睚眦必报却不急在一时。但跳到乾钧王脸上撒欢的,淳圣帝可不给好果子吃,没杀了他们是看在还有用处。

当年的颜何如便是如此,世家不知道,他可以让高仲雄挑捡着写点东西吓唬一下。

你瞧,三言两语吓唬完了,世家们的脸都白了,上的折子极尽诚恳地表着忠心,乾钧王的气也消了。

不愧是他中博小狐狸。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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